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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夜裡,秦嬤嬤來到語儂房裡。
「嬤嬤,有事嗎?」化名語儂的徐淨嫿正抱著琵琶練習李後主的〈浪淘沙〉,慵懶閒適的運著指。
「妳有生意上門了。」秦嬤嬤拉來雕花圓凳坐下,「金華首富的趙二少爺有意出四千兩贖妳出青樓……」
「嬤嬤,語儂說過好幾次了,」她打斷了秦嬤嬤的話,「我的第一條原則就是賣藝不賣身,不論是誰、出多少錢我都不會答應的。」
她才不希罕錢的多少,她可是郡主,食邑千戶,不愁吃穿,難道還會被這些個財大氣粗的商人們擺佈不成?她最厭惡這種沒什麼格局卻老愛以錢衡量一切事物的人!
「我就知道妳會這樣說,無妨,這事不答應還有另一件。」秦嬤嬤頓了頓,「路將軍有貴客到府裡拜訪,他想在露盈茶坊辦場歡迎會替他們接風洗塵,有意請妳出席,演奏幾首曲子助助興。」
「這……」允正兄在搞什麼鬼?事出必有因,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指定她出席接客,這事必定有詐!想了一下,她直截了當的道:「我不接!」
「容不得妳!」秦嬤嬤氣得拍桌,「這裡是青樓,可不是什麼貴族王府可以讓妳白吃白喝不必付出,妳若想靠自己養活自己就必須接客賣藝,少在那兒拿喬故作清高!這兩場妳只能二選一,否則就請妳離開嬝娜閣!」
她被平日好聲好氣的秦嬤嬤嚇傻了,愣了好一陣子才權衡利害,開口接下路允正的場。
秦嬤嬤斂了斂氣,換上平和的口氣道:「語儂啊,妳要知道除了妳之外,每個人來到這裡都是逼不得已的,人人為了讓自己活下去皆是將苦楚打落牙齒和血吞,妳算是很幸運的了。」秦嬤嬤看著語儂的雪白玉顏,像是有感而發,「這個環境是個大染缸,想要涅而不緇、保全清白是不太可能的。妳是個很好的女孩,雖然我不知道妳的過往,但我很明白妳來到這裡,所要求的是什麼。」
她所要求的,不就是跟她一樣的想要證明女人也可以撐起一片天?她的不服輸和她太像,也因此她先入為主的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……要是她也有個女兒該有多好?唉,但事實上她只有個不成才的兒子!
淨嫿聽完秦嬤嬤語重心長的話,一語不發的思考著。
「妳放心,路將軍是個正人君子,他不會對妳怎麼樣的。」秦嬤嬤以為她是在擔心接客的事,於是安慰道。
「我知道。謝謝嬤嬤一席話。」淨嫿道,「嬤嬤慢走,不送了。」
秦嬤嬤離開後,在外頭偷聽許久的丹菁才端著從廚房取來的夜宵進房。
「小姐,妳沒事吧?」見淨化揉著太陽穴,丹菁問道。
「沒事,只是很久沒被叨唸,有點不習慣罷了。」淨嫿苦笑道。
秦嬤嬤手段真高,恩威軟硬兼施,要她不佩服都難!
「秦嬤嬤真的太過分了!她怎麼可以用這樣的口氣對小姐妳說話?」她家小姐好歹也是個郡主,怎可以受平民百姓的氣?
「丹菁,別這樣,不知者無罪,秦嬤嬤只是揭露事實罷了,要怪就怪我,好好的郡主不當到這兒來賣藝……」只能說換了地方她仍逃不出「身不由己」四個字的魔掌,她好無奈啊!
「小姐,既然如此我們就回鎮國公府去吧!」丹菁樂得很,第一次聽小姐透露出後悔的語氣,她當然要順水推舟的勸說一下。
「我才不要,現在回去不就順了他們的意?我才不想那麼便宜他們。」現在回去只有挨罵和被禁足的份,她才沒那麼笨,要被罰也要等她玩夠本後再說!
「ㄏㄚˊ~~,那小姐,妳什麼時候才想回家啊?」她天天神經緊繃都快疲乏了,她居然還樂不思蜀!她苦啊~~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徐淨嫿骨碌碌的轉了幾圈杏大的圓眼,「可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想法子應付允正哥的『貴客』!」
「需要丹菁去調查嗎?」唉,其實她有時候很討厭自己的「服務周到」!
「不必。」淨嫿說,「他的貴客一定是京城來的說客,我絕對不會輸的!」靈光乍現,她露出黠笑盯著丹菁,看得丹菁頭皮發麻。
接下來,一人興致高昂、一人眼神無奈又無辜,她倆專心的策劃著計謀,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一個天大的秘密,就這樣被窗外的人影聽了去……
* * * * * * *
吾夫伯溫:
如君所料,霜紅果真來到國師府,不過身子微恙,幸有娘的華陀妙手相助,已無大礙,請轉告允正弟讓他寬心。
順道一提,霜紅已有孕二月!妾知此事歡喜不已,願君與允正弟聞此事亦然。而妾一切安好,夫且免憂。
思念苦,願君早歸。
妻 阿秀筆
「義兄,書中如何?」路允正問道。
他和一旁的四皇子一樣,都很關心加好奇信裡的內容,但此信是私人家書,他倆不便過目。
「霜紅已抵國師府,但身子微恙,需加以調養。」伯溫頓了頓續道,「允正,恭喜你了。」
「義兄這聲恭喜從何而來?」允正問,一頭霧水。
「霜紅有孕二月,你要升格當爹了。」伯溫神采飛揚的說,也和阿秀一樣替他高興。
允正聞言,心情複雜不已,在霜紅對他的誤會冰釋前,他怎能真正高興得起來?何況霜紅現在還病著……
「允正,你別擔心了,至少我們已經知道霜紅人在國師府了不是嗎?何況還有醫術精湛的劉老夫人在,相信霜紅不會有事的。」一旁的四皇子道。
「希望如此。」允正吁了口氣。
「允正,不如你也寫封家書跟霜紅解釋清楚,讓她知道你的心意。」伯溫建議道。
「也只能這樣了……義兄,待我信書成後要麻煩你的信鴿了。」
「舉手之勞,稱不上麻煩。」伯溫道。
* * * * * * *
「允正……允正……」
床榻上的霜紅雙眼緊閉、眉心攢蹙的胡亂夢囈著,聲音驚醒了在圓桌邊打盹的阿秀。
「霜紅、霜紅,快醒醒!」阿秀趕緊來到床沿,輕喚道。
霜紅皺著眉頭緩慢的睜眼,疑惑的打量四周。
「這裡是哪裡?我……怎麼會在這裡?」
「這裡是國師府的客房,而妳因昏倒在大門口,所以被救來這裡。」阿秀擰濕了毛巾,擦拭著霜紅的額頭。
「國師府……昏倒……?!」霜紅撫著額際,虛弱的問,「我是怎麼了?為什麼頭好暈、好想吐……」
「妳啊,受了風寒又動了胎氣,需要好好休養。」阿秀將巾子浸回黃銅臉盆,並扶她坐起。
「胎氣……?」她頭好暈,沒法思考!
「難道妳不知道妳懷孕了嗎?」
霜紅搖了搖頭,她以為只是因為在生允正的氣而整個人沉悶無勁罷了。
對了,說到那可惡的路允正他的火氣又上來了,她越想越氣、氣極轉悲的啜泣起來。
「阿秀嫂子……」她抱著阿秀嗚嗚的哭著。
「好了、好了,別哭了……妳知道嗎?有身孕的人是不能哭的。」阿秀輕輕拍著霜紅的肩安慰道。
像她,這些日子以來她想念他到一個極致時也會很想掉淚,但她知道她不能哭,為了孩子、為他也為她自己,她必須要堅強!
「允正都已經不愛我了,我為什麼還要替他孕育孩子?」她哭得更淒慘,為己悲、也為可憐的小生命悲。
「妳怎麼能肯定他不愛妳了?說不定是妳誤會他了。」阿秀柔聲哄道。
「誤會?我不相信!我親眼看他夜裝潛入青樓,他一定是背著我另結新歡了!」霜紅嗚咽道。
「霜紅,你要相信允正,阿秀嫂子很明白他的個性,他絕對不是那種會喜新厭舊的人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嗯,妳要相信他,他會進到那種地方定是有苦衷的。也許是去秘密調查些什麼事呀,妳呢就快別胡思亂想了,好生將身子養好才是上策。」阿秀偏頭看向霜紅,「看妳,哭的這麼醜,多嚇人哪!別哭了,留些力氣養病吧。」
「嗯。」霜紅抹了抹淚,阿秀擰了巾子給她擦臉。
「再睡一下吧,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。」阿秀撥齊霜紅凌亂的髮絲,緩緩起身,小心地走出房門。
霜紅在阿秀離開後,覺得十分疲累,於是闔上眼,又沉沉睡去。

──待續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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