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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溫,回來啦!」阿秀愉快的到門口迎接伯溫早朝歸來,「早饘準備妥當囉,快上座吧!」
「嗯。」伯溫迎上她的笑容,隨著她走至餐桌邊,「娘呢?」
「娘一早就帶著肉粽出外義診了,可能要傍晚才會回府。」阿秀回答,順手替伯溫盛了碗粥。
「謝謝。」回饋她一抹微笑,他看到門外走來兩抹身影。
「大家早安。」如雙帶著阿里進到飯廳,很有禮貌的向「先生」和「先生娘」頷首問候。
「阿……劉國師早。」哎,可真彆扭,要他阿里臨時改口還真不習慣哩!
「早安,阿里、如雙,一起用早饘吧。」伯溫招呼道,「昨兒個可否睡得安穩?」
「嗯,很舒服,阿里呢?」
「很棒呢,窗外還有蟋蟀的叫聲,和在南巫里國時好像。」他以為到了大城市來他會不適應環境,沒想到在國師府的庭院裡也可以這樣自在,絲毫沒有想念家裡棉被和枕頭的問題。
「這樣就好,倘若有招待不周之處不必客氣,儘管反應讓我們改進。」阿秀好客的說。
「是啊,不必客氣,請管反應。」伯溫附和。
「謝謝,這樣已經很好了。」如雙客套的說。
「對呀,阿……劉國師,阿里很喜歡這邊喔!真希望可以留久一點。」
「這怎麼行呢?阿里,別忘了放長假你還是有作業要寫。」如雙發揮姐姐的監督作用,叮嚀道。
「我知道,不過我決定留在這裡的每一天,我都要問國師很多問題!」阿里道。
「可以啊,讓你問,讓你問到倒也沒關係。」伯溫笑笑。
「好,那我要跟如雙阿姐一起上課一起學習。」阿里下定決心的說。
「這可是你說的,屆時可別嫌我嚴格啊。」
「沒關係,嚴師才能出高徒,阿里,你說是不是?」如雙說。
阿里點點頭,又扒了口粥。
餐桌上恢復安靜,大家沉默的吃著早餐,空氣中卻帶絲淡淡的甜蜜:
伯溫很自然的替阿秀夾菜,然後,相視而笑。
坐在兩人對面的如雙看在眼裡,表面上是專心的吃著碗裡的粥,心中卻是若有所思。
* * * * * * *
她,還有機會嗎?
約兩年前,她成為他的弟子,接觸頻繁,接著又同在南巫里國生活了三四個月,其間的同心協力與患難與共使得她對他是益加佩服景仰,甚至有那麼一點的愛慕,她也曾幻想過他和自己之間另一層的可能,因而積極主動了點,她以為並不是那樣明顯,然敏銳的他仍是意識到了,便開宗明義的跟她說他心已有歸宿,過陣子就要成親之事。
聞言,她並沒有哭,但心情仍是沉鬱了好幾日,也覺得有些悵然若失,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……
她告訴自己,單相思總是始於痛苦、終於夭折,結束了不必太悲傷,而且該將其製成標本裱起來當紀念,或者放任其像落花一樣隨水而逝。
可是,她真的放下了嗎?
她明白強摘的瓜不甜,也明白破壞佳偶是不對的,但她仍是想再試一次,縱使她今日見到賢淑端莊、嫻雅沉靜的先生娘後明白先生是多麼幸福她還是要試!
就這麼一次,不成她就會永遠收手,祝福他們。
望向鏡中的自己,她盤算著要如何進行自己的計畫。
* * * * * * *
「哇啊、哇啊……」
夜晚,房裡搖籃內的嬰孩啼哭著,伯溫手足無措的搖著搖籃欲止住嬰孩的哭聲,但嬰孩仍哇哇的哭;他想抱起嬰孩哄,卻又怕傷的嬰孩綿軟的身體…...
「璉兒,快別哭了,娘馬上就來了……」別無他法,伯溫輕拍著嬰孩哄道。
「怎麼了?璉兒睡醒了?」忙完其他事的阿秀回到房裡,見嬰孩哭到臉都漲紅了,趕緊放下手上的衣服,抱起他。
很神奇的,嬰孩被阿秀一抱,居然就止住了哭聲。
「真是不給面子,妳一抱就不哭了。」伯溫有些吃味的開玩笑道。
「看你跟璉兒有多疏遠就好!」阿秀坐到床沿,溫柔的看著嬰孩;伯溫也坐到阿秀身邊,一起逗著孩兒。
「唉,沒辦法,一聽到他哭我就手忙腳亂了。還是妳有法子。」他說道。
「少來了,那是因為璉兒想要人抱才哭,我哪來什麼法子!」阿秀說,「你要不要抱抱看?」
「璉兒身子軟,妳抱就好。」伯溫說。
「那你可不能怪璉兒見到你就哭喔,因為你的臉對他來說很陌生他才會抗議。」阿秀道,「意下如何?璉兒的爹?」
「好吧,那我試試。」伯溫小心翼翼的從阿秀手中接過嬰孩,嬰孩好奇的睜大眼睛看他。
「璉兒,他是爹喔。」阿秀的臉虛枕在伯溫肩上,眼睛仍不離嬰孩。
看到伯溫晶亮又柔和的目光凝視著璉兒,她仍舊選擇相信他和她之間的堅貞愛情,雖然預言以及今日初會面的如雙給她一種侵略和威脅的感覺,但不管如何,伯溫是她的夫、她孩子的爹是不容改變的,血濃於水!而他和她之間的眾多故事亦是不可替代的!
不再多想,她蹭著他肩頭,感受他的體溫。然,過沒幾秒──
「哎,怎麼又哭了。」伯溫有些挫敗的輕呼道,也將阿秀的神給喚了回來。
「八成是餓了……」阿秀喃聲說,接過嬰孩哄道:「乖,娘餵,馬上就不餓囉……」
伯溫摟了她一下,走到短榻邊摺起那一堆已曬得鬆軟的衣服。他不以為意,因為以前在山上學藝時,樣樣都得自己來。
猶記當時阿秀總是自告奮勇地幫眾師兄弟洗衣、補衣,幫大家煮飯燒菜,而常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,以至於成績都不是很出色;他呢通常都覺得她辛苦而陪著她搬一大籃的衣服去河邊洗,並在考試前幫她惡補、一起讀書……他還記得那時師弟阿橫也對阿秀有意思,時常跟他搶著要去河邊洗衣、替阿秀跑腿效勞…...
「阿秀,妳還記得阿橫嗎?」伯溫邊將摺好的衣服堆成一落邊問。
「記得啊,怎麼無緣無故提起他?」說到阿橫,一想到他們兩個曾經為了她爭風吃醋的表情她就想笑!
「他到京城來了,今早在宮門口見到入宮請安的臨安公主,發現他居然成了公主的護衛。他說他現在在李將軍帳下當文膽,這回是奉命專程隨公主回京護駕的。他還說他想來『劉大國師』的府邸作客,見識一下。」
「那你怎麼說?我記得你很受不了他大驚小怪又絮聒的個性不是?」她對阿橫的印象,不是她愛說,簡直就像隻停不下來的麻雀!以前他還因為話太多而經常被師父罰抄書,練字養性。
「沒辦法,雖然拒絕也不是邀請也不是,但畢竟師兄弟一場,總不好將話說絕,所以我還是答應他來作客了。」伯溫有些無奈的說,「明兒個巳時,他應該就會到了。」
阿秀笑了笑,「沒關係啦,溫,反正也好多年不見了,就當作是敘舊嘛,只是……希望璉兒別被他的吵鬧給嚇到就是。」她輕拍著喝飽乳汁的嬰孩背,替其逼出一個嗝。
伯溫重吁了口氣贊同阿秀所說的話,搖了搖頭,哀哀的想著府裡的客人真是越來越多了!
希望熱鬧所帶來的,並不是多事!
* * * * * * *
「如雙阿姐,妳是不是還喜歡著天忘阿爹?」
庭院裡,坐在石椅上乘涼的阿里漫不經心的問著坐於石桌對面的如雙。
「阿里,你說呢?」如雙不答反問。
「我說,是。」阿里雙手托腮的盯著如雙,「而且可看出來,妳有明顯的企圖心。」
「噢?」她該稱讚他人小鬼大嗎?
「如雙阿姐,雖然我不該潑妳冷水,但是我還是勸妳趁早死心了吧!天忘阿爹的心意之堅定妳也不是不清楚,連我那最有辦法的珠羽阿娘都投降認輸了。如雙阿姐,我看妳就別浪費時間了。」阿里鄭重的對如雙說。
真不愧是未來的國王啊,小小年紀便有超齡見解。如雙對阿里笑了笑,道:「你認為我是在浪費時間?」
阿里猛力的點頭。
如雙接著說:「真金不怕火煉哪阿里,倘若先生意志真的堅定無比,你又何必擔心先生會受我影響呢?這回就當作是他們考驗吧。」她頓了頓,「就算我失敗了也沒關係,至少,它將讓我徹底覺醒。」
「唉,你們大人的感情世界可真是複雜透了!」阿里乍似感嘆的說,「既然妳這麼堅持,那我也不便再阻止妳了;不過我先說,我可不想破壞和天忘阿爹之間的良好關係,妳可要好自為之。」
「阿里,虧我對你這麼好,你真不夠意思呵!」如雙故意嘻笑怒罵的說。
阿里頑皮的對她吐舌頭。
* * * * * * *
伯溫總覺得如雙怪怪的,雖然她的裝扮跟平常一樣清爽,但她身上的香露好像搽得有點……呃,多。
他不禁以手背搓了搓人中,忍住打噴嚏的衝動。
「先生,弟子請問一下這一行爻辭要如何解釋比較恰當?」如雙看著桌上練習的卦象,翻找了陣後指出有疑問的一行字,請教。
石桌上擺著書冊與文房四寶,兩人坐在庭院涼亭內一對一上課,近午的陽光熾亮的照在亭外的地磚上,散發滾滾熱氣,連帶的連薰風也涼不起來,這使得伯溫不經意的一邊搖著手上的摺扇、一邊思索著恰當的回答。
「訟卦初六,『不永所事,小有言,終吉』。這意思是說,在不久之後將會陷入爭端,雖然最初略受言語中傷,但只要處理得當必能獲得好結局。」伯溫又指向九四爻辭:「『不克訟,復即命,渝,安貞吉』,這是對發端者而言,若爭執失利,只要改變想法,回歸原念,安順持守也就能化解掉不愉快之事。」
如雙明瞭的連點了好幾下頭,心裡卻不禁嘆道:
看來,她這次是注定要失敗了……勾起唇角,她向先生道謝,繼續埋頭研讀。
「厚~~我看到了喔,大師兄,你這是金屋藏嬌還是享齊人之福啊?虧阿秀師妹還在廚房替你準備吃的,真是太欺負人了!」人未到聲先到,原本在前廳讓阿秀款待著的阿橫不知何時溜到了花園中庭來,邊走還邊語出驚人的行徑像是潑婦在罵街。
伯溫凌厲的給了他一個訓斥的眼神,要他閉上嘴。
這阿橫,好歹也三十了卻還是這樣誇張毛躁,受不了!
「阿橫,看清楚點,我們是在上課好嗎?你那嚇死人的話若讓別人聽去可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。」他言下之意是要阿橫收斂點,只可惜這方法對以前的他來說就不管用了。伯溫沉住氣,盡量平穩的說。
「先生,這位是……?」如雙聽了來人的話後顯得有些尷尬,但仍忍不住的問。
「他是我的同門小師弟阿橫,算起來是妳的師叔。」伯溫介紹道。
「如雙見過師叔。」她起身向阿橫行禮。
「不必多禮了,」阿橫說,「被人一叫師叔感覺好像一下老了十歲。」他嘻嘻笑著,悄悄打量著眼前這位俏麗的女子。
香露搽這麼多,她真的確定她是來求學的嗎?師兄,你可要小心點啊。
面不改色,他很厚臉皮的坐到伯溫對面。
「來來來……休息一下。」阿秀端著托盤進到涼亭,「咦,阿橫你也跑過來啦?唉,看來這些糕點和涼茶是不太夠了。」阿秀說笑道。
「阿秀師妹,妳這是在拐彎虧我很會吃是吧?」以前他不喜歡阿秀叫他師兄,所以他名字後的師兄二字在他多次的提醒之下早已自動省略。
「這是你自己承認的,我可沒說。」她挪動桌上的東西,清出一塊擱下托盤,
「大家用啊,別客氣了。」說罷,坐到伯溫身側僅存的一個座位。
方才的那一瞬間,伯溫似乎又見到以往那天真嬌俏的小師妹!他甜甜的想,原來那身影是被她藏了起來,而不是因年齡的增長和身分的改變而跟著消失了啊。
他偷覷她粉撲撲的臉頰,手悄悄的在桌下牽上她的。

──待續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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