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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且不論權利爭奪的是非對錯,期間皇位易主,京畿重地從應天遷至了燕地北京,從此之後天高皇帝遠,廟堂之中再重大的事件,再也無法影響鄉里間的教書先生劉伯溫。大家都知道他是曾經風光一時的大國師,學識涵養豐富又神機妙算,因此都很樂意將學齡期的孩子送到他的學堂讓他教導,也因此,伯溫在鄉里之間頗受敬重、也頗負盛名,學堂裡更是熱鬧滾滾、桃李滿席。
梅玉琳仍不改畢生行醫的志業,三不五時就帶著肉粽到附近定點看診;而阿秀在家裡操持家務、庭訓教子,也忙得不易樂乎,偶爾於午休時間提著茶點到學堂給夫婿墊墊胃,學堂裡的學生們若是瞧見了,總是以歆羨的目光看著先生和師娘這對鶼鰈情深的夫妻。
「阿秀,璉兒和璟兒呢?」人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,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威嚴,年過強仕耳順未滿的他也蓄了兩撇短髭,這非但不損他原本的英俊,反倒更增添了一絲經歷過人情世事的老練與穩重。
在日落之時、學堂歇息之際,阿秀來到他跟前,與他一同收拾今日課後凌亂的書案。
「在家裡庭中玩呢,我叫如海看著。當然,是規定他們今日該習之課業做完之後才放人的。」雖然有時會讓兩人來學堂裡學習,但大部份時間仍是在家中夫妻倆自己教授居多。他們都清楚在外求學的孤單無助,因此捨不得將兩個心上寶送離開自己的身邊,寧願自己辛苦一點也要讓孩子們快樂的學習成長。
「今天也辛苦了,阿秀。」伯溫溫柔的說。
「哪的話,你也是啊。」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還這般相敬如賓,阿秀不禁好笑的望著他。
話雖如是說,兩人的眼一但對上,綿綿的情意流轉於其中,豈是短時間內可以結束的?直到偷偷摸摸出現的三個人影,才打斷了兩人的眼神交流。
「爹、娘!」八歲的劉璉和七歲的劉璟不約而同的出聲叫道,季如海則是在後頭尷尬的對伯溫和阿秀苦笑。
他是被兩個小鬼硬拉來找爹娘的,可不是他自願的,但又受命顧好他們兩個,不得已只好來了。
不過,人送到後就可以離開囉,他輕輕頷首,將空間留給他們。
「璉兒、璟兒。」伯溫開心的迎接環繞上前的兩個心肝寶貝,「今天有沒有認真聽娘上課啊?」
「有~」兩個不高的小人影異口同聲的應道,但較高的那一個好像有意見。
「才怪,你才沒有,一直扭來扭去的惹娘訓斥,你還說有!」劉璉說。
「娘~哥亂講、哥亂講啦,人家很認真,才沒有搗亂!」劉璟扯著阿秀的衣袖,哇啦啦的抗議。
「璉兒,你就別亂你璟弟了。」她對劉璉嚴肅的說,旋即轉向伯溫,「他們今天都很乖很認真,值得讚賞。」
「喔,真的嗎?那回去請你們吃娘煮的好吃晚餐如何?」伯溫說,兩個小孩高興得活蹦亂跳。
「還不都我在忙,你邀什麼功?」阿秀碎唸著,其實心裡也高興的很,「璉兒、璟兒,走,我們快回去吃晚餐,你爹慢吞吞的,待會吃不到就算了。」她很故意的說給伯溫聽,兩個小鬼很曖昧的嘻笑著。
娘又在尋爹開心了,這真的是很好笑啊!
「不好意思,請問劉先生在嗎?」
一家子整理好學堂正要上鎖離開,卻聽得有人詢問,四人轉頭一看,兩個面目似曾相識的大人和一個年約十歲的女孩站在夕陽餘暉中,伯溫和阿秀怔愣了兩秒,終於將來者的名字和面容從記憶中配了出來,他們分別驚喜的叫道:
「阿峻?」
「天嬌?」
「伯溫兄,別來無恙。」陶峻開朗的笑著,上前與同樣久遇故知而興奮不已的伯溫拍掌緊握。
「天嬌,你們不是去隱居了嗎?……走,請你們一口子上寒舍共進晚餐,我們大夥邊用餐邊聊!」阿秀發揮女主人的熱情邀請道。於是一行人散步式的走回劉宅。
「伯溫兄,其實我們一家子在前一陣子就已遠離山林,遷到較城裡的地方了,因小弟我和天嬌想為小女綺蘿找個先生,教導她學識涵養。天嬌認為女書對小女來說不夠,而這些日子又尋不著值得讓我倆安心交付的學堂,於是我們夫妻倆東奔西跑,經過四處打探後,聽說此地有位劉先生,光風霽月學富五車,辦學成功且收費公道,因而前來探訪。」陶峻說。
「我和阿峻才在想,說不定這位劉先生就是我們認識的劉伯溫,結果今日一見,還真的是您呢!」天嬌也笑道,「這下子我們可以放心的將小女送來給您指導了。」
「過獎了二位,伯溫秉著良心辦學,且受人之託自然得做到最好才行,二位看得起伯溫,是伯溫的榮幸;兩位願意將令嬡送來此處,伯溫定盡己所能,傾囊教授。」
「綺蘿,聽到了嗎?還不快拜見先生。」陶峻對其女陶綺蘿道;綺蘿依禮款拜。
「學生綺蘿拜見先生、先生娘。」
「不必多禮,快快請起吧。」伯溫和阿秀連忙道;阿秀話鋒一轉,稱讚起天嬌的女兒。而吃飽了的劉璉和劉璟,則圍繞著眼前這位長他們一兩歲的姐姐好奇的看著。
「姐姐,妳的名字好好聽喔,是哪兩個字,要怎麼寫啊?」正在學《詩》的劉璟問。
「是呀,可以告訴我們嗎?」劉璉不讓弟弟專美於前,也爭著道。
「當然可以。是『來日綺窗前』的『綺』和『菟絲附女蘿』的『蘿』喔!」陶綺蘿見兩個率真的男孩問,也毫不忸怩,落落大方的回答。
綺……蘿……好難寫啊!不過很好聽,他劉璟記下來囉!偷偷的在手掌上寫了幾遍,他發現他的哥哥也在做相同的動作。
「那你們呢?你們叫什麼名字?」交換姓名當然要禮尚往來一下,否則她這女孩不顯得太吃虧了嗎?
「我叫劉璟,他是我哥哥劉璉。」劉璟又搶得發言先機,趁劉璉還在發呆時先自我介紹了。
「我的璉是瑚璉之器的璉;他的璟是中主李璟的璟,怎麼樣,也很好聽吧?」劉璉不甘勢弱,裝出一副神氣的樣子說。
「看來他們,已經交成好朋友了。」阿秀望向不遠處的三個小孩,轉對伯溫道。
「這倒也不是件壞事,綺蘿鮮少有伴玩,這下有機會讓他多接觸人群也好。」陶峻聽到阿秀說,也接續下去。
孩群的嬉笑聲在偌大的庭院中散佈,蟲鳴都顯得失色;一輪將望的明月懸在低矮的樹梢間,廳內的大人們吹著夜間涼風,啜茶敘舊……
浮生閒暇幸福時,也不過如此而已!



──全劇終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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