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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身體,像火在燒,如同當初,打完疫苗的重感冒症狀一樣。

    難道,她又死了嗎?原來老天給的重生時間,是這樣短暫。

    「荷兒,荷兒……」耳邊迭聲的呼喚,雖然急促,卻不失溫潤敦雅的本質,聲音的主人,出自宣望鈞。 

    宣師兄,宸王殿下,十五歲便上了戰場,金戈鐵馬,叱吒風雲,心之所念,惟四海昇平,天下安康。她明白他鍾情於她,也曾攤開了表白,但她卻沒有勇氣,站在他身側,當他的王妃,他,心懷天下,於公無私,這樣大氣的人兒,尊貴的出身,他值得更好的人,是她膽小,無法高攀、配不上他……

    「高燒不退,箭傷未除,這下,該如何是好?」縱使曾見過戰場上的殺戮血氣,斷肢殘臂,大傷小傷如同家常便飯,但眼前的這個可是他心上最珍貴的人,就算他拿命來換,他寧可現下躺在床榻上的人是他!

    花夢荷,是他眼中矜貴的人兒,金枝玉葉卻爽朗可愛,這樣明亮的花朵,他不希望因為一己之私,將她綁在身邊,任憑她失卻生氣而蔫去,但,她仍是他目前,最放不下的人。

    他,縱使無法許她王妃之位,可她還是他的患難之交,他,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她在他眼前死去。

    「沒有醫者,此時也不宜聲張,找到荷兒的事情,越少人知道越好。」花忱在破廟裡四望,不禁嘆了口氣,這裡的醫療條件太差,「可箭不拔也不行,時間拖得越久,對荷兒來說,越是不利。」

 

    「讓我來吧!」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的楚禺終於開口,「天快亮了,待會再去鎮上,悄悄買些醫療用品和吃食吧!」

    多年行軍,與宸王殿下共同出生入死,身上總帶著一些金創藥,拔箭包紮之法,有道是三折肱而成良醫,緊急救命時刻,還是派得上用場的。

    「國公大人,還請您過來搭把手。」楚禺將一切準備妥當,對花忱道。

    「花夢荷,同屬將門之後,你可別讓我失望。」花忱在心裡說著。

    「殿下,你還好嗎?」楚禺望向宣望鈞。

    他所有的心事,他都明白。

    「我還支持得住,無妨。」

    「師妹,對不住了,事出權宜,多擔待。」

    像是在殺生之前要先禱念一樣,禺說完,動作飛快的用小刀劃開傷周肌理,接著便眼也不眨的迅速拔出箭頭,霎時血流如注,三人的臉上、衣上,廟裡的菩薩像上,皆染上了紅色雨點,花忱以最快的速度,用自己撕碎的外袍權當紗布,奮力壓上傷處。

    「花夢荷,你得給我,活下來。」花忱此語,咬牙切齒,似地獄閻羅,原本俊秀儒雅的臉上,現如陰騭羅剎。

    小妹,對不起,讓你攪入混沌局中,還讓你落得如此田地……

    宣照,妳不得好死,還有,這一箭之仇,花忱會要妳,加倍奉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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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「楚,我能不能,拜託你一件事?」

     禺見宣望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,不禁跟著沉吟了三秒。

    殿下可是天之驕子,人中龍鳳,他何曾見過殿下如此失意頹敗的樣子?

    「殿下有何吩咐?屬下必然赴湯蹈火、在所不辭。」他說出了官方的版本,縱使他明白,殿下想聽的答案,絕對不是這個。

    「不不,這事太過重大,你可以拒絕的。」宣望鈞悠悠的嘆了口氣,「你喜歡花師妹對嗎?」

    轟然一聲,禺的腦袋響起平地一聲雷,臉紅得像隻煮熟的螃蟹,「殿……殿下何以得知?」

     那雙灼灼的眼神,只要見到伊人出現,便更加炯亮有神,只是他自己,都沒發現罷了。

    「自從去過你姊姊的婚宴之後,我便知道了。」宣望自嘲的笑笑。

    當日,他看師妹和季元啟共泛一舟,還有說有笑,楚禹那差點沒把季元啟碎屍萬段的表情,他便心知肚明了。

    看別人都看得清清楚楚,怎麼看自己的事,便是渾沌難清了呢?

    他自詡條件比一般人好,下手比別人快,是以鼓起勇氣向師妹告白,不料嚇得師妹直搖頭,就算他發誓此生僅有他正妻一人,絕無側妃之可能,她也只是說,她膽小、配不上他……

 

    罷了,早些斷念,切莫蹉跎,也是幸事。

 

    但他,卻還是想守護她,是以出此下策,將主意打到了自己最親近的、視為手足的楚身上。

 

     是的,他太自私,於是想讓自己的罪惡感低一點,才會有此一問,假如楚禺和師妹兩情相悅,那便再好不過。

    「殿下果然,眼神如炬。」楚禺佩服的說。

    「那師妹呢?她喜歡你嗎?」宣望鈞問出第二個問題。

    「屬下……不知道……因我從來,沒向她表白過。」楚禺難得結巴,平日嚴肅寡言,自持冷靜,一說到心儀之人,便語無倫次了。

    「放心吧,你救了師妹一命,你是有機會的。」宣望鈞拍拍楚禹的肩,鼓勵的說,「我們,會幫你的。」

    「所以,殿下拜託屬下之事,和花師妹有關?」

    他知道殿下也對師妹有意思,他才忍著沒告白,直到那天,殿下破天荒找他喝酒吃麻辣鍋,他才知道殿下出局了。

    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啊……

    「嗯。」宣望鈞沉吟了一聲,「師妹拒絕了我,我失去了守護她的機會但我又不想讓她有朝一日,因為一紙詔書,入宮選秀。」

    「楚禺,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,你忠良純正,表裡如一,是師妹的良配,我相信,南國公也不會不答應的。」

    「楚禺,我希望你答應我,守護師妹一世周全。」

    ……

    懷中的人兒,體溫終於降了下來,呼吸也恢復平穩,楚禺吁了口氣,一夜沒睡的壓力頓時輕鬆許多,沒人知道,在天亮前的這一個時辰裡,他有多麼難熬。

    縱然他心悅於她,可畢竟孤男寡女,雖事出緊急,但見她體發高熱、夢囈不斷,他仍心疼不已,只得豁出去,當著殿下和國公的面,將她攬入懷中,以體渡溫,當她的靠墊,不料還真有效。

    只是……殿下的那番話,讓他心緒紛亂,倘若師妹知道了這件事,就此討厭他了,怎麼辦?

    他望著從結滿蛛網的窗櫺縫隙射進來的朝陽光束發楞。

 

    空氣中的微塵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,如同螢點漫舞,這便是花夢荷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景象。

    她,還活著?

    到底,現在什麼狀況?

    她依稀記得,自己掉落古代,魂魄附在一個與她名字一模一樣的郡主身上,然後因為受人追殺,中箭墜崖,被楚禺師兄所救。

    只是……她現在被師兄摟在懷中,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?她跟他,原本有這麼好嗎?

    仔細瞧,他剛毅的臉龐在晨光之中,光霧籠罩,使得他晶燦燦的,灰黑色的束髮因此淺了一個色階,輕皺起的眉頭、如劍斜入鬢的眉毛、疏朗的睫毛、還有如蔥挺直的鼻管、厚薄適中的嘴唇……雖然不是最俊俏的,但整體搭配起來,卻讓人舒心。

    昨日,他迎著月光而來,清冷月華灑落他周身,她也覺得他恍若天人。

    奇怪,明明其他的先生們和同硯長得也不差,她卻對他們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,這到底,怎麼回事?

    想要起身,卻不慎牽動傷口,她哀叫出聲,驚醒了閉眼淺寐的楚禺。

    「師妹,你醒了?」楚禺驚喜的說,卻又怕嚇著了她而降低了音量,「妳,還好嗎?」

    「痛…...」她又哀叫出聲,「我…..想要水……

    禺二話不說,拿起隨身攜帶的葫蘆,一點一滴的將水送入她口中。

 

    「師妹,對……對不住,妳……昨晚發高熱,我……我才這樣一直抱著妳……」楚禺緊張的說,好好的一句話,說得坑坑巴巴。

 

    「沒……沒關係的。」死而復生之人,不會要求太多的。

    兩人陷入一陣尷尬,直到楚禺打破沉默,告訴她王爺殿下和國公哥哥的去向。

    「還有,已經悄悄派密探,去請元化先生過來。」

     郡主墜崖,生死未卜,消息可不小,這下恐怕首輔凌大人都已得知。

    大公主,自作孽,不可活啊!

    「謝謝你們,救了我。」她對他輕扯起唇,虛弱的道。

    她已經決定要在此處好好生活,因此,她要振作,就算前方,荊棘滿布,她也無所畏懼。

    「師妹,哪裡的話,你我之間……不必言謝。」楚禺雖知她傷重,說話有氣無力,但以氣聲在他懷中說話,還是難以坐懷不亂,這下,折磨得連耳根子都紅了。

    你們兩個,磨磨唧唧的,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!

 

 

 

~~待續~~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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