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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「雪球主子,別跑啊!毛還沒梳完,你會害奴婢挨罵的啊!」

宸王府裡,有時候就是會有這麼一齣追趕跑跳碰的戲碼,那隻名叫雪球的藍眼長毛貓,是個難伺候的主子,時常東奔西跑竄上跳下也就算了,因寵物不會說話,只能靠牠的肢體與表情去猜測推斷牠當下的心情狀態,若奴僕心思不夠細緻,根本照顧不來;又雪球是個機靈鬼,根本就只聽牠的主人宣望鈞的話,趁著宣望鈞忙著公務不在,牠就是家裡最會擺臉色的主兒,所以經常將負責照料的奴僕耍得團團轉,搞得人仰馬翻氣喘吁吁,也因此,他們的月俸要比其他人來的高。

  鈴鐺叮叮作響,一團白毛球在長廊裡煞住腳步,原因是端木蒨在牠面前擋住了去路,雪球判斷出來人,鼻尖輕哼了聲。

「娘娘,要讓嗎?」蘋兒為難的看著端木蒨。

「沒關係,我也想試著跟雪球親近試試。」她在鼻前繫上帕子,下定決心的說。

她好歹也是王府裡的女主人,難道地位會輸給一隻貓不成?還得讓路?那不就代表她真怕了牠?

從小巧的鐵食盒裡倒了幾顆貓零食,她蹲下身,釋出善意的伸出手,「雪球乖,來這邊,有好吃的喔……

美食當前,充滿誘惑,雪球很容易的就被動搖了,牠試探的靠近端木蒨,對她輕喵了聲。

她輕輕的將掌心欹斜,貓零食順勢滾落在她面前的地上,雪球開心的俯身,開始享用美食。「娘娘,太好了,您成功了!」蘋兒開心的說,端木蒨也帶有成就感的笑了。

她靜靜的看著白毛球,伸出手想摸摸牠,與牠更加拉近距離,不料電光石火間,意外發生了。

「喵~~」雪球吃東西時不喜歡被打擾,頭上突然被摸了一把,害牠嚇了一大跳,牠伸出貓掌揮開,爪子卻在端木蒨手背上留下三道清晰的爪痕,像三道新闢好的溝渠,她吃痛收手,血滲出皮膚,汩汩滴淌開來。

「慘了、慘了……」蘋兒驚慌地說,「娘娘,您沒事吧?」

「我沒事……」她幽幽的說。被傷的不是手,而是她原本就脆弱的心,想要獻殷勤的她,是不是又搞砸了?

     鼻間一陣發癢,她哈啾哈啾的打了陣噴嚏,眼角掛著幾顆不甘心的淚珠。

         「快去找大夫!」

           一陣兵荒馬亂,闖禍的罪魁禍首被抓個正著,帶回去繼續理毛了。

 

            入夜,宣望鈞在書房裡,閱讀著一封封他在外征戰時和端木蒨魚雁往返的書信:

   

    王爺,近日好嗎?距離您離府已經七個月,倘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換算起來妾身已等了您六百多年,您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妾身的容顏?據說海邊有個故事,希望戰事趕快結束,要不然妾身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望夫石。盼君安歸。

 

    王爺,春日安康,目前宣京依舊料峭,您也要好好珍重,相信您英明神武,不管敵人如何厲害,您都能用兵神速,殺得他片甲不留!妾身對您有信心。期待您平安歸來的那日。

 

    王爺,新春愉快!府裡蠟梅開得甚好,採擷一朵,與您共享春日氣息。海邊風寒,斗篷記得包緊一些。盼平安歸來。

 

    王爺,距離您離府已滿一個月,深秋蕭瑟,萬物寂寥,不知海邊是何等景色?妾身此生從未見過,盼未來有朝一日,您能帶我去見識一番。冀君安歸。

 

    ……

    反觀他,藉口著兵馬倥傯,分秒必爭,總是惜墨如金,提起筆來,寥寥幾字,思來寫去終究是「展信安、天漸寒,毋忘添衣、謹記餐飯」等無關痛癢之詞。或許,在她打開信的剎那,是充滿失落的吧……

    墨跡有重,若將二人之情誼置於天秤之上,他想,天秤會毫不猶豫的傾向端木蒨那端。他對於她,終究帶著愧疚與辜負。

    最後一封信,他執起軟化帶著毛邊的信箋,時光彷若逆流,隨著娟秀的墨跡,返回他出發的那一天:

 

當歸

 

    所謂離人,漂泊四方,但縱使身歸,心呢?是否還在遠方飄盪,沒個慰藉、沒個處所堪可安歇?

    人在,心不在,天地穹廬,心若囚籠,造化弄人,何處歸鄉?

    將信紙依序歸位,他蓋上深檀色的木漆盒,手指按上太陽穴,輕嘆了聲。

 

    「喵~噢~」

    雪球跳上書桌,在他面前撒嬌,宣望鈞溫柔的勾起唇角,伸手摸了摸牠背上的長毛。

    「雪球,難道你也覺得我對她,太不留情面了嗎?」

    「喵~噢~」雪球繼續喵喵叫,帶點愧疚,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說。

    他喚來貓侍,詢問一番,才知道他歸府前所發生的事。

 

  大夫一邊將端木蒨的傷口處理包紮妥當,一邊交代她和蘋兒在傷口痊癒之前不能碰水,最後開了幾劑消炎退燒的藥方,以備不時之需。

  送走了大夫,蘋兒又多嘴的在端木蒨身旁開導著她:

「娘娘,您也別太難過了,您跟雪球主子不熟,是因為王爺知道您對貓毛過敏,這才告誡眾人不能讓雪球主子和您太過靠近,這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啊!」

「還有,王爺雖然忙碌,但他還是很關心您的,他每次跟雪球主子互動後,都會先換身衣服再回房來,就是不希望您犯過敏症,他還是將您放在心上的。」

    「所以,娘娘,您別再愁眉苦臉了。」

    「蘋兒,謝謝妳,我沒事的。」端木蒨勉力一笑,但那神情像是口是心非,根本說服不了人。

      門扉被推開,宣望鈞進屋來,蘋兒福身行禮,接著被摒退,房裡只剩下夫妻二人。

    「王爺……

    「既然對貓毛過敏,就別太勉強自己,跟雪球親近了。」宣望鈞開門見山的說,「看妳,把自己都弄受傷了,不覺得得不償失嗎?」

     端木蒨下意識想把手上的傷藏起來。

    「雪球從我小的時候就伴我成長,如今也是一隻老貓了,妳也知道不管是人或動物,年紀大了脾氣總是古怪,我希望妳別怪罪於牠。」人總是護短,宣望鈞刻意忽略她臉上的黯然神傷,開始幫雪球說話。

    端木蒨搖搖頭:「是妾身自己不小心,沒弄清雪球的性子,貿然在牠吃飯時摸了牠,是我自己的錯,我不會怪牠。」

    宣望鈞見端木蒨無怪罪之意,便也不再深究,「但雪球傷了妳也是事實,我希望妳能接受牠的道歉。」

    「不……不用了……」她嚇得趕緊用手將口鼻摀住。

    「是非對錯,就事論事,賞罰分明,這是原則問題,倘若往後我們有了孩子,也是這樣教導的。」宣望鈞很堅持。

    端木蒨心又痛了一下,他根本不愛她,還願意跟她有孩子嗎?

    貓侍將雪球趕進房裡,牠賴在宣望鈞腳邊,不明就裡的喵喵叫。

    「雪球,你今天抓傷了人,需要向受傷的人道歉。」他把雪球向前推,命令道:「站好。」

    雪球抵死不從,爪子在地毯上刮出幾道痕跡。

    「聽話!」宣望鈞大喝,空氣像凝結了兩秒。

    原來,這就是霸氣外露的將軍威嚴,連端木蒨聽到都忍不住端肅自己的坐姿,挺直腰桿,準備聽訓。

    雪球這才嗚咽一聲,心甘情願的立身坐正,向端木蒨道歉似的喵喵兩聲。

    「雪球,我接受你的道歉。」她看向白毛球,再看看宣望鈞,「王爺,這樣成了嗎?」

    宣望鈞「嗯」了聲,拎走雪球,丟下一句:

    「房間髒了,需要打掃,怕妳症狀加重,先去客房睡吧!」

    偌大的房間,只剩端木蒨一人,她感受滿室窒息的空氣,胸口滯悶。

    哈啾哈啾,手上的傷連結心臟,逼出眼淚,川流不息。

 

~~待續~~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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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cac013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